“来~请进请进。”她十分热情地把我拉近了房间。一间不到三十平米的老公寓。沙发上摆着睡觉用的被子和枕头，大概卧室拿去干别的事了吧。虽然不算宽敞，但整个屋子却收拾地十分干净。这就是女孩子的家吗？
她把被子和枕头放到靠边的地方。把墙上的电灯开关打开。
“随便坐，这里不算开阔呢，啊对了对了，倒水倒水。”
她转身走向大概是厨房的位置。
“这……倒也不用，我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客人。”
“这可是待客之道懂不懂，重点不是你喝不喝，而是我有没有准备。而且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没事哦。”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。
这是什么大人的行为啊……这样的行为反而让我更加拘谨了些。
我试着在这不算明亮的灯光里观察房间的布局。与其说干净，倒不如说也没有可以让房间看上去乱的东西。靠在墙边的吉他还没来得及放入包里，她大概是刚刚练习完就立马跑出来了还没收拾吧。
茶几上没有摆放杯子，显然没有想到这间房间会有第二个人到来。桌面上摆着几张被颜色涂过的纸，我凑过去看了一下，好像是用儿童蜡笔涂涂鸦的画。颜色鲜艳的很。
我想仔细看画的是什么，但注意力被突然发出的玻璃的碎裂声转移走。
“怎么了？！”
过了一小会，厨房传来她的回复。
“没事哦，刚刚不小心手滑了。”接着传来碎片移动的声音。
我走进厨房，她正在蹲在地上，收拾碎掉的杯子。
几乎是身体本能的反应，我把她伸出去的手拽住拉了起来。我和她都没反应过来。
“没，没必要拿手去收拾，会受伤的。”
“哦……哦。”
“扫帚有吗，帮忙拿过来。”
“好哦。”她走出厨房。
我将碎玻璃清理后将洒出的水也擦干净。不只是地板上，连灶台上也有好多水。
或许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。
“所以我就要你不要去倒水什么的了。”我擦着手数落端木。
“哎呀，意外意外啦，下次不会了。”她蛮不在乎的回应。
“最好别有下次了。”
我坐到沙发上。
“好啦好啦……对了，有正事要干呢。”
她准备拿起吉他。
“算了吧。”
她伸出的手突然僵住。
“已经很晚了，而且，你会像刚才那样手滑吧。”
在我说出这段话的时候，她整个人立在那里缓了好久。
所以我说过我是很认真的问了。
“也对啊，那我们随便聊点什么吧。”
她像松了口气一样躺在沙发上，用那双平常就很灵动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我。
那期待像求救一样。
看样子我还是暂时没有机会离开这里。
“其实，我还是想问下你以前的事，不过，我想你也不会想说吧。”
她一向猜得很准。
我点头以示正确。
“嗯~那，我就讲讲关于我的以前的事吧，你要好好听哦……”
端木自顾自地讲起了故事。房间除了她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了，或者，这一刻世界上也就只有她在出声。
我并没有回答，她就是这样的人，一个可以毫不在乎地将不管多么难过痛苦的事，都风轻云淡地讲出来的人。我有点羡慕，或者不是有点。
她那份挂在脸上的微笑不知道挂了好久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或许。
……
……
“嗯~大概就是这样，很无聊吧应该，欸嘿嘿嘿。”她吐着舌头挠了挠头。
我消化着她所说的，尽可能不让自己的情绪暴露。
“所以，你只是因为一个大哥哥才会想学音乐的，对吗？”我向端木问道。
“从简略来看的话，是这样，动机很简单吧。”
她一脸轻松的样子，这张表情下我几乎可以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那份沉重，沉重到拿不稳杯子和水壶。
“很符合你的性格啊。”我站起身准备离开。我现在只想像之前一样逃离这里。
“啊？现在就打算走了吗？”
“嗯，是啊。”
“可我还没有听你的故事欸。”她想叫住我。
“下次吧。”
“这样……”她从沙发上起来。
“我送送你吧。”
或许是我过于想赶紧离开，又或许是我和你的交集变得密切了，我竟没发现你这反常的举动。
在我准备开门的一瞬间，我的肩膀被一股力量往回拉，我整个人被翻了个身，我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，只是出于下意识的防护将手挡在面前。
我和她的嘴唇被我的手掌隔开。
“端木？”
她向后移了一些，身体抖得连我都感觉得到。
“你真的，很不会讲话啊，笨蛋。”
我将手放下，那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样子。她脸上的轻松早已不在，像打破了什么枷锁一般，负面情绪被解除了控制，泪水从她本就透亮的眼睛里流了出来，划过她的脸颊。
那晚上，你脸庞的亮光得到解释。
“我不太懂啊……我为什么会这样……明明又没有发生什么难过的事，明明，不应该这样做……”
她声音沙哑地快听不出来。我想要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泪，却感觉手臂像被栓了铁块一样沉。
她也像玻璃制品一样碎在我面前，我这次却连收拾的办法都没有。
我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或许仅仅只有几秒钟的时间，但我仿佛过了好几个夜晚。
她很快收住了哭泣，换上了那张和平时一样的表情，那副承载了太多的“无所谓”的表情。
“再见。”她笑着对我说。
“下次，我要听你的故事哦。”她向我伸出小指，但下一秒她又收回去了。
“你应该不会做这么幼稚的行为吧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在门关上的一瞬间，世界好像把我丢进了一个很黑的小房间里，明明外面的路灯还亮着，月亮却不在了。明明在外面，却感觉喘不过气。
我心里被懊悔填了个遍，不知道为什么。
我好像才知道，我一直是在无条件索取着他人关爱而毫无回应的人吧。不断逃避着，逃避着，对于美好的靠近。甚至从未有想过，去面对端木的心意。
我好像走了很久才回到家。大概很晚了吧，我并不太清楚。
放在书架上那本杂志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桌子上。那页签名被光照得亮的刺眼，刺进我的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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